893 流星（3）

“我還想請問最后一個問題。眾所周知，當初在美國發展把很多目光都集中在您身上，那感覺應該就好像是把已經三天沒喝水的人拖到驕陽下暴曬一樣。在這么巨大的壓力下，您到底是保持住這份平靜心態的？”

密閉的空間中讓人很難感覺到的流逝，對于姜俊昊來說連續保持四個小時的微笑并不是難事。但一方面忍受臉頰發酸的窘境，一方面又要細心去聽翻譯急速簡化之后的問題，思考就變成了一件很難的事。

所以，姜俊昊的回答就總是很簡單。

“我寫我的歌，至于之后會發生些，那就都是之后的事。”

猶如晦澀一般的香港話讓姜俊昊有一種置之不理的沖動，但站在門口處的金永旭卻總是用一種殷切的目光盯著他，更不用說面前這位記者那抑制不住的欣賞目光，讓他總是不好意思拉下臉來。

所以他只能微笑，并忍受臉頰上那讓人不耐的酸澀感。

起身、握手、道謝，姜俊昊禮貌的送那記者出門，轉過身的一瞬間便嚴肅起來，好像絲毫不顧忌對方或許會回頭看上一眼，也毫不顧忌這是金永旭要他慎重對待的、香港某個影響力巨大的媒體的采訪。

“辛苦了，真的是辛苦了。雖然要你在演唱會結束之后就接下四個采訪有些勉強，但香港的粉絲們也想多了解你一些不是？”

金永旭伸出手幫姜俊昊整理著那本就平整的肩膀，自從走下飛機的那一刻，香港人就用熱情將東方神起包圍。從機場到酒店，再到演唱會場地，…一線的生活詮釋了姜俊昊這些天的行動，保密更是無從談起，也不要說去香港幾個著名的商業街逛上一圈。

走到哪里都是人，走到哪里都會引發尖叫，書上那叫做‘萬人空巷’的成語，金永旭這才有了最直觀的體會。

姜俊昊依舊沉默，順帶著用一副‘你很煩人’的眼神看著還準備喋喋不休的金永旭。所以他只能尷尬的聳了聳肩膀，姜俊昊能配合采訪就已經讓他想要謝天謝地了，如果再要求更多，那就真的是太不識時務了。

伸出一只手示意姜俊昊這邊走，一行人又快速地移動起來，為期兩天的香港演唱會已經結束，粉絲們依依不舍的‘安可’似乎還在耳邊回蕩，但這里并不是五光十色的演唱會現場。

“深圳，我們都是第一次去這座城市是不是？”

似乎是在對姜俊昊嘮叨，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語，看著大堂落地窗外那密集的人群，金永旭就好像被觸動了每一根興奮的神經。

“其他事情你都不需要擔心，韓國那邊一切都還算穩定。等亞洲巡演結束之后公司準備以另一種方式來結束這場鬧劇，它早該結束了。”

在最輝煌的一刻戛然而止，命運就仿佛是個詩人。在這種時候無論姜俊昊如何努力都提不起精神，因為此次的亞洲巡演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刷新了自身記錄的動員人數，開創自身歷史的巡演場次，整個亞洲的歌迷都瘋狂為之買單，巡演長的就好像永遠不會結束一般。

“嗨，保持微笑。”

順著聲音轉過頭，看著金永旭用兩根手指在臉頰上比出微笑狀，姜俊昊也只得跟著表現出一副‘我現在很高興、很感動’的模樣。

踏出大堂的那一刻便是擁擠，狂熱的人群被他點燃，讓他們這一行人就好像小舟一般在人山人海中飄蕩。記者們手中的相機不會停止，不間斷的閃光晃花了他的眼睛。

保持微笑，就好像木偶一般被很多人殷切的目光提起手來輕輕搖擺。這就仿佛是一場簡單至極的游戲，你揮手，他們便會尖叫。

“這就是藝人，習慣就好了。”

‘嘭’地一聲關上車門，隨之而來的是金永旭的安慰。姜俊昊只能難看的笑了笑表示沒事，轉而繼續沉默著看向車窗外的人群。

在很多人的簇擁下保姆車艱難的前行，就仿佛是破冰船一般將人群分開兩端，當它可以正常行駛的時候，已經了半個小時。

一切都被計算的很精準，踏上飛機，走下飛機，就好像小時候被叫去串親戚，抵達深圳的時候就連太陽都沒落下去多少。還是一樣的尖叫和熱情，姜俊昊自然又充當起了偶像這個木偶般的角色。

因為他們期待，所以你必須微笑。

因為他們想看，所以你必須揮手。

看著同樣遠去的人群，再次坐上保姆車的姜俊昊如此想著。

總會有這樣的一瞬間，每個人殷切的目光，每一個熱情呼喚你名字的聲音，都會變成巨大的壓力。而導致這一切的原因，則是因為你有個秘密。

“還是老樣子，你一直都這么沉默，所以我也就只能嘮叨幾句。你可別嫌我煩，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從韓國出來的。”

可能是姜俊昊起了帶頭作用，就連他的經紀人也用起了平板電腦，手指輕輕滑動，這幾天的日程便被他讀了出來。

“采訪，中國媒體中我們只挑選了幾個影響較大的。難以置信的是，在中國網絡傳媒居然比電視傳媒更具有影響力和統一性。所以我們會接受新浪、搜狐等大型綜合網站的視訊采訪，東方神起和你單獨各一次。”

“演唱會的場地早就準備好了，彩排的不會有很多，所以我們有很多的休息，這也算是一個好消息。”

走到房間門口，金永旭欲言又止，最后卻還是說道。

“你們幾個還是不能過度交談，隔壁的兩個房間是沈昌珉、鄭允浩，你樓下的是金在中，然后依次排。”

“我不能交流還要讓你們上臺表演到底有多難，但是這段我們不是也堅持了么？這是八月的最后一場巡演了，接下來你們會有幾天的假期，如果你回韓國，我會為你爭取多點的。這么長沒見了，你不想她么？”

對上姜俊昊冷靜的眼神，金永旭尷尬的咳嗽了一聲。因為剛剛的暗示并不是出于關心，而是出于安撫姜俊昊的情緒。

他出人意料的沉默，出人意料的冷靜，除了太過惜字如金之外，簡直就是聽話藝人的典范。

這樣的情況很不，讓很多人安下了心，但卻是讓金永旭憂心不已。

“呃……我們還有要說的沒？”

推開房門，明亮的天光從門口傾瀉而出，照在姜俊昊的臉上讓人覺得有些晃眼。他伸手指了指窗外，說道。

“今天天氣不。”

金永旭順著姜俊昊的手指看向窗外，只天氣確實不。他疑惑的看了眼姜俊昊，只對方的神情很是認真。

采訪之后便不發一言的姜俊昊居然一開口就說了這么句讓人無言的廢話，金永旭仔細打量了幾眼面前的男人，然后只能配合著點了點頭，最后道，“的確不，聽說今天晚上還有流星雨來著，要是醒著，別忘了看看。”

姜俊昊依舊沉默，看著他走進房間內，金永旭關上了房門。

安靜，房間中只剩下安靜。姜俊昊沒有大開電視自欺欺人的興趣，他隨手將背包放在一邊，裝著平板電腦的手提包就這樣被丟在了地上。

這好像已經成為了本能，作為一個創作者的姜俊昊永遠能敏銳的捕捉到的靈感，甚至是在靈感到來之前，也會有各種各樣的預兆。

如今，這預兆已經持續了好多天了，但心底涌動的那些情緒，卻還是沒有找到合適的突破口。

他需要等待，但卻是還忍不住在無所事事了一個小時之后拿出平板電腦，對著上面那剛寫了一行的譜子發呆。

光標慢慢的閃動，窗外灑進的天光逐漸暗淡下來。平板電腦屏幕上的光成為了房間中唯一的光源，映射著姜俊昊的臉，讓他看起來就好像影視劇中那些精神出了問題的家伙。

他似乎對沒了概念，除了偶爾的眨眨眼，整個人就仿佛是雕塑一般。

自然的揉了揉酸澀的雙眼，他打開床頭燈，站起身來。走到床前，似乎跟這座城市中的很多年輕人一樣等待著那場被觀測到的流星雨。

“是我，事情樣了？”

“差不多了，不過你真決定要這么做？不管你的計劃是，這么做了之后會產生很多變數，有了太多變數結果也就會不確定。我不你想要的是，但是這樣真的很不保險。”

當一項簡明扼要，而且深諳話術的人開始不斷重復一個早就警告過了的事實，只能證明姜俊昊要求他去做的會引發很嚴重的后果。

沉默了片刻，姜俊昊回答道。

“這一切早就該結束了，我猶豫是想走完這一段，但現在應該讓它結束了。去做吧，注意別太早走漏消息。”

放下了，姜俊昊并沒有恢復平靜，他的心跳開始加速，呼吸也急促起來。

他回到床上拿起平板電腦，把原有的一行曲譜和歌詞都近處擦去，然后只留下了簡單的一句。

‘這首歌寫給你我，寫給這以夢為馬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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